第二部第二十四篇
伍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茄克，灰色牛仔裤，手上的白色纱手套还没来得及脱掉，张牙舞爪地扑进门，嘴里唤着娟儿的小名，冲进急诊室。一个戴眼镜的矮个老头手里挥着一沓停车费票追了上来，大声嚷道“不要跑不要跑，才三块钱……”，结果被伍壹一把推开，差点一屁股跌坐在急诊室门口。
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，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元票子，点头哈腰地道歉，解释了半天这是病人家属，心情希望您理解，这才封了老头的嘴。老头从包里摸出两个钢蹦找给我，我摆手说不用了，老头脸一板，说怎么，打发叫花子？我脸一红，接了过来，毕恭毕敬地放回上衣内兜，就象收了大人物的名片。
伍壹进了急诊室，里面半天没动静，我也不敢进屋，在门外站也不是，坐也不是，想找老六要烟抽，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，啥也干不了，只能来回踱着步，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伍壹解释。
我急，李菲更急，她陪着我来回踱步，两个人步伐一致走来走去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跳新年恰恰。
“那就是娟儿的妈？”李菲轻轻地问，“你表姐吗？挺年轻的……”
“嗯，”我点了点头，这才想起来还有另一件事值得解释，“呃……你待会儿跟着我喊伍姐。”
“五姐？”李菲睁圆了眼，“天啦，生这么多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，”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，“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。”
“哦……”她乖乖地低下了头。
我瞅了瞅坐在椅子上的老六和丫头，发现老六面如土色，筛糠般打抖。这时我才反应过来，老天——伍壹也是老六的第一个女人，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算，毕竟他们没有进行严格意义上的那啥，但是终究……
一个男人，一个是男人的兄弟，一个是男人的同居女友，该女友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了男人，还有一个是男人兄弟的准女友，尚未来得及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男人的兄弟，最要命的是男人及其兄弟生命**同的第一个女人来了，为了一个至今都搞不清楚和这个第一夫人是什么关系的小女孩，小女孩性命垂危，一切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，若干医生护士正在房间里面抢救小女孩的性命，此外，还有一名热心的警察守在门外，他的对讲机刚才还在“喀喀”作响……奶奶个腿，整件事乱成了一锅粥，但是如果娟儿能平平安安地从急诊室里出来，让警察铐我去做牢我也愿意。
……“你是个男人！”张亚璇扔下这句话，径自走进雨里，没有回头……
……男人……我反复掂量这两个字的重量。
我抬起头来，警察没在门外，我走出门四处张望，没见他的踪影，连他的老旧摩托车也不见了。也许他悄悄地走了，是的，他有自己的任务，连我也有自己的任务。
我回到急诊室门口，拍了拍老六的肩，“没事的，别紧张。”我安慰他。老六抬脸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渴望。“我明白的。”我补充道，朝他挤了挤眼。
李菲走到我身后，揽住我的肩，脑袋靠在我背上。
过了很久，伍壹从急诊室里出来，满脸疲惫，靠着墙蹲下。我走过去，在她面前蹲了下来，没有吭声。她捋起垂于脑前的头发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周围，最后目光在李菲身上打住。
伍壹端详了李菲一阵，面无表情，然后缓缓立起身来，“去外面，我有话对你说。”她道。
我跟着伍壹往门外走去，出门之前我冲李菲笑了笑，李菲愕然地看着我，然后迈开腿追了上来。我把手掌立起，阻止了她，她停下脚步，我转身出门。
伍壹在角落里等着我，我走到她面前，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及娟儿的状况，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，声音很脆，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五线谱。
“鳖仔子！”伍壹瞪圆了眼，“你要过神仙日子过你的去，凭什么骚扰我们……”
“打得好！”我捂住嘴角，喉咙里艰难地出了声，“我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娟儿有先天性心脏病，混蛋！”伍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。
“什么？”我愣住。
“先天性心脏病！”伍壹抬高了声调，两行泪从她脸庞滚落，“没听说过么？鳖仔子！”
“听……听说过……”
“不能激动，不能熬夜，不能剧烈运动，不能感冒……什么都不能……你明白吗？”她彻彻底底地哭了。
我呆住，良久，我从牙齿缝里挤了一句话，“娟儿……现在怎么样？”
“已经醒了，”伍壹抹了抹眼泪，“你差点害死她，你知道吗？”
“我……我只是想带她看看焰火，”我哽道，“我想到她一个人在家里过新年……挺可怜的。”
伍壹再次以哭泣打断了我们的交谈，哭得很伤心，仿佛整个世界离她而去，窄小的肩膀不停抽动，眼泪打湿了她的睫毛，继续向下灌溉。
“对不起，伍壹，”我揽过她的肩，“相信我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我将伍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，伍壹放情痛哭，我紧紧地搂住她，任由她的泪水淌进我的脖子里倏然滑落，等它们滑到胸口时，已经变得冰凉。
我转过头，看见了李菲，她躲在拐角的树荫下，呆呆地看着我们，她的表情在仍未结束的礼花照耀下令人难忘，我不想赘述。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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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仔卡
发表于 2007-12-5 10:35
显身卡
楼主
发表于 2007-12-6 12:16
